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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一些知道旧事佚闻的老辈讲,最初火柴不叫火柴,叫洋火,洋火来自海外,是舶来品,由于方便实用,城里乡间无处没有它的影子。从我忆事那时起,火柴就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当时火柴分两种,一种木梗,一种胶梗,木梗是大盒装,胶梗是小盒装,它们的数量相当。我家用了很长时间的胶梗,因它是用某种胶纸制成,带了油性,着火力强,用来生火做饭最好了。
但也有不足的地方,遇上冬时腊月阴雨连绵的天气,一点不防潮,易饧,那“红头帽”轻易就掉了。母亲心细,买两种火柴来对比着用,结果木梗优势多,于是对家人宣令:以后就用木梗洋火了。
那时的火柴便宜,一二毛钱就能买一包(十盒),而一包于一个家庭来说,往往就是几个月的火种,那些抽烟的男人更是离不了,身上必揣一盒火柴。
抽烟比生火做饭更费火柴,有时还容易搞丢,所以一包火柴计算着能用多久,而实际上是用不了多久的。
几毛钱也是一笔开支,过日子是细水长流,做为持家的女人便发现了这一浪费的缺口,补救的办法则是严格控制男人使用火柴的次数。
母亲在这方面督促得紧,目标只针对父亲。在外面她管不了,在家里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了。父亲抽烟要另擦一根火柴决不行,烧火做饭时有那笼旺火尚可理解,可是没有做饭了,冷锅冷灶的到哪儿找火呢。
母亲很聪明的想出一个点子,她将做饭时遗留在灶膛里的火屎用灰盖好,不让它熄灭,父亲抽烟的时候,到灶膛里扒拉开灰,就用上了。
父亲因此对母亲另眼相看,夸她精灵。不过父亲严禁将这个好点子外传,事关面子,他不得不看重。
平时做饭没了火柴,不必急,去对门邻家借用就得了。火柴虽轻,不值一提,但凡借用,必得归还,俗话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这火柴也是一个理。你家借我家的,我家借你家的,小小的纸盒在两家人之间传递着,因了这盒火柴,两家人的火烧得旺旺的,饭菜也做得香香的。
等买了火柴,就不用再借了,两家人依然和和气气,各自经营着家景。隔壁院曾发生过因火柴而吵架的事,吵架的导火索就是借火柴。
东家大婶借了火柴忘了还,西家刚嫁来的媳妇做饭找不到火柴就生气,一生气就开骂,东家大婶此时方想起借了人家的火柴,本想马上还了,但那媳妇太目中无人,说话带把子(脏),东家大婶就想趁此教训那媳妇。
于是两家就对上了,结果那盒火柴被西家媳妇扔进了茅坑。叫人不懂的是,半年后这两家人又开始借火柴了。
母亲常说,都是一块地儿的虫子,何必咬得你死我活?这大概就是远亲不如近邻,而近邻是没有隔夜仇的。
记得学擦火柴的时候,我常常费去数根火柴也擦不燃,母亲瞧在眼里,怨在口上,心疼那些浪费掉的火柴,但她不便拿这件小事处罚我,就一遍遍教。
“看着,要斜着擦,不能太正,力要使一处,就这样。”说着,母亲的手往下一划,仿佛京剧演员优美的一个动作,接着“吱”一声响,一团火光刹那间便蹦出来,凝固于火柴头。
我暗暗记住母亲的“心法”,经过多次演练,终于可以娴熟的掌握要领,一擦必燃。虽然浪费了许多火柴,但是看着我学有所成,母亲就不觉得那是浪费了。
上小学二年级,我的成绩变得很差,老被老师当典型,母亲焦急了,我也感到对不住她,便在每个夜间自己给自己补习,那个时候经常停电,煤油灯必不可少。我看书做题几乎都是在煤油灯下。
母亲每晚都要往灯里注油,并在灯旁放一盒火柴,有许多次夜里起风,吹灭了煤油灯,我毫不费力就摸到火柴,然后重新燃起油灯,继续夜读。
那年期末我得了全班第一名,还得到一张烫金发亮的奖状。母亲捧着奖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样的笑容,直到现在我都忘不了。
随着打火机进入乡村市场,火柴便开始退役,男人们抽烟都用上了打火机,烧火做饭也改用打火机。火柴像被人抛弃了,孤零零的,鲜少有人买它。
母亲不落人后,跟着买过几只打火机,可是打火机一点不经用,时间长了就漏气,放在灶头一受热就炸裂。
因此母亲常常气恼。而价格上,打火机是高于买一包火柴的,一月下来,其开支竟是火柴的几倍,而且那炸裂声也不够安全。对比衡量之后,母亲还是选用火柴。
夏季蚊虫肆虐,楼上的书房由于地处高空,蚊子较少,本不足为患,母亲却非要给我燃上一圈蚊香,还交给我一盒火柴。蚊香我接受,可那盒火柴我不肯接,嫌擦火柴麻烦,要是让别人瞧见还在用火柴,岂不给人笑话,我说有打火机。
母亲就没有坚持。然而趁我一次外出,母亲竟没收了打火机,将一盒火柴放在书桌上。母亲对我解释:还是火柴安全,气温高了不会自己炸了。母亲的话让我久久开不了口。
现在,案头上仍放着母亲给的火柴。不管严寒酷暑,我都将火柴放在目所能及的位置。望着那小小的纸盒,熟悉的牌子,熟悉的木梗味,熟悉的火光,燃烧着温暖着我前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