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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假期三天，翻鲁迅《古小说钩沉》，索《幽冥录》，见记：“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忆起《道德经》语：“视之不見，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想是“夷死为微”吧，人亡灯灭，终究无色无声无形，消于天地间。又再索，得见《云笈七签》，晓三魂七魄。洋洋文字，举头神明，案头烛火，正襟危坐，不见窗夜月影，不敢腹语二一。
白日，却是艳阳，无有往年雨雾阴沉。新冠疫情趋峻，不许离长。祠堂姐兄点烛燃香，发来视频，不忍点击播看。心拜故乡祖地。每天核酸检测。来校值班工作一二，枯坐迷糊，痛彻心扉。
其间三月三，吃野菜煮鸡蛋两枚，好吧，是三枚。
其间一日午后出门走走，沿江边屋舍田地，蓝天白云，空气中似有疫情不安气息，却不掩静谧明媚。沟渠流水，翠绿杂草间，田螺悠闲，蝌蚪游弋，一时玩心难耐，背朝日光，俯身渠水。摩托过往，皆停车望询，明了所为，微笑离去。捉蛙崽四只，置于水瓶中，又放田螺两粒。立身续步。少遇人，未闻狗吠，未拍照。回。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清明时节雨纷纷。印象中清明总有点雨，今年更甚。
一路上回老家，雨下个不停，倾泄。时不时降下车窗想透口气，可雨滴太大，只能很快升上关好。风也猛，树摇曳，好几株还翻蔸了。整条路就像停车带。车行很慢，那台大众湘AJ7Y26一直在我前面，他不怎么动，我也不怎么动。一个半小时，所有的车都是慢慢移行。高速入口好不容易挪到眼前，却可望不可及。已经是第四起刮擦了，都不严重，但双方车主毅然冒雨在车边纠缠，让梗阻的道路更加行动不堪。电台里反复强调，前方极其拥堵，强烈建议另寻它途。交警设了分隔栏，道路更窄了，让似蜗移的车流愈加龟趴，我不明所以。那只叫“闪电”的树懒见此情景，也定会甘拜下风。
终于上高速了。情况稍有改善，至少能感觉车是前进的。突然就明白了交警的苦心，放慢进来车辆，让这里看上去是在行走。
雨敲打着车，声响清脆密集。我关了电台。虽是许多车，但于此时的我是一人一路。车里就是闹市的宁静。副驾驶无友君。兄弟另开一台刚上路不久。小孩没同行，本是一周前就讲好的，一起回家祭爷爷，但昨晚奶奶说，未满十二岁，别带她上山，说什么什么的，怕她沾惹些说不清道不明的xie气，不能顺利安稳。我虽无语，亦只好作罢。她此时在做什么呢？
长长的路，缓缓地行，静静地思绪。其间发了几条信息。拨打接听了几个电话。
去年末，张哥已病入膏肓。本想去看望。无奈俗琐纠缠，未及成行时，就得知挥影离去。所谓世事无常，各种资讯见闻得多了，毕竟与己不熟识无瓜葛，心中略有感慨而已。如今身边人，让我好不憾悔唏嘘。拨打杨姐电话。一瞬短暂的沉默，一声轻轻的叹息。她昨天已经去过公墓。
平素二个多小时的车程，今天足足用了五个钟头。其间玲姐惠姐来电，说是香火水饭鞭炮纸钱都已备好，要我小心驾驶。上服务区一次。终于到了桃城。接了杨姐，形神消瘦许多，一句两叹。几拐几绕来到公墓，张哥坐落在新开区域。九排九号，一方龛，一石拱，一香炉，石碑暂未立，很多鲜花败枝香火残梗。算是视野与位置极好的所在，想是杨姐缅怀情深，无有它法。但这一大片规整墓龛，张哥丝毫不觉起眼，人死灯灭灰飞，生命若重却轻。雨没减弱，我放了鲜花，挂了祭纸，亮了香蜡，燃了阴币，撑着大伞站立。杨姐不断念叨。雨捶伞顶，声声轰隆。我知道，一转身，就是飞灭败残，多停留，也是油尽灯枯。
与杨姐告别。
惠姐她们早已在山脚下等我了，给我备了长雨靴，还挖了很多竹笋让我带回的，知我爱吃。人迹罕至是书上的词，但对于儿时放牛的这些山山地地，现今是如此贴切。全村长住的已不足20人，到处都是茂盛的杂草树木了。清哥拿长柄刀在前开路，我们一行人撑着雨伞，缓缓前行。很快，除了安藏在长靴里的脚，全身都湿透了。索性收了雨伞。好不容易来到爷爷、奶奶的坟前。再就到了小孩爷爷的坟前。酒饭洒于厚土，鞭炮声起山间。阴币兆亿，嗑头不免。雨，一直，下。
山野无毒物，故土有挂牵。深深浅浅下山。头开始痛起来。故人离去不挡万物生长，生命蝼蚁更显天地厚重。这就是清明，清浊分明。
当晚堆下文字，仅己见。今日叹世事过往，又见艳阳春好，猛觉三月三，老家话今日蛇醒，要吃糍粑封了洞口，可保免蛇袭之祸。糍粑没有。只是想想，同样天地，多有异常，但愿人事，喜乐安稳。
项少龙挑灯夜读，得一联：“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事，论事天下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事不论心，论心世人少完人。”古人智慧，没有道貌岸然，一语言尽人事伦常，发人深省。
反正无事，又得“虺、獬豸、鵷鶵、青鸾、鸑鷟”等词字，果然书中天地广阔，东方鱼白不觉。
“告诉春天，桃花不要开了，我们出不去。”大好阳光，比较往年，更加天清气明。却因疫情阻搁，祭拜也遥。只愿乾坤清朗，天下明亮，心中有爱，人间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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