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之石尽太湖溥儒海石图中的撕裂与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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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儒海石图

纸本立轴

84x38cm

款识:瞻日月之同浸,穷潏浡之遥逝。变昏月于岛屿,霞穹窿于水际。纷怪石之纵横,俨巨灵之叠砌。其为状也,巉嵯嶷屼,掣电奔雷;峙者霞起,裂者冰开。藏蛤隐蛎,丽藻披苔。既褫磄以琅磕,忽岌峨而峥嵘。岂娲皇之所遗,惊天柱之已倾。从闉雉堞,井干连城。皮皲盐坼,肤寸云生。盘兮赑屃而龟伏,礶然蚰地而龙行。吐皓旰之虹霓,蕴藏昊之列星。圆则成规,正则从绳。跃洪波而欲转,临廖阔而将崩。凝磝沙而确固,渐糅杂而钩连。横崩渤之涤荡,乃泐散而夺坚。遂窍窦而为穴,风号啸而湍穿。彼砥柱之贞介,排怒浪而孤衾。比君子之独立,拂忧患而不愆。浩泱漭之无涯,望北冥其安极。同爰居之避风兮,无鹏抟之双翼。尽天汉之左界兮,惊白日之西匿。览巨石之当途兮思神禹之迹熄。海中之石风涛決荡,堎嶒而多穴,盖沙砾之所结聚,惊波滌击,坚者弥坚,窳者成?,而为奇状,戊戌夏海滨得此石,不减太湖之奇,余方避地海上,羁旅不归,作海石赋以寄意,溥儒并记。

钤印:溥儒之印

出版:

1.《溥心畬书画全集》第92-93页,乾隆图书无限公司,年。

2.《台湾近现代水墨画大系·溥心畬》,艺术家出版社,年。

著录:《溥心畬年谱》第页,上海书画出版社,年。

溥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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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儒,字心畬,号西山逸士、羲皇上人、寒玉堂为其斋馆号,爱新觉罗氏,清道光皇帝的曾孙,恭亲王奕?的次孙,贝勒载滢之子,末代皇帝溥仪的堂兄。辛亥国变后改姓”溥“,世以旧王孙溥儒称之。一生经历人世沧桑,前半生从恭王府到隐居西山,纵览群经而深晓微言大义,饱读诗书而才高德备,后半生出山入世,避地海滨,著书立言并以书画谋生。所学贯通六经,精通百家,诗书画艺举世宗仰,与张大千齐名世称“南张北溥”。

今日喧闹的和平东路,树阴翳翳。从临沂街出发,穿过金山南路便是师大美术系馆,只有大概两三里的路程。溥心畬自四九年秋渡海以后,十月便就在台北师范学院艺术系任教,这条路溥氏可能已走过了千百次。

溥心畬课堂上表现出的随性,经常被师大学生广为传颂。第一次上课时间已到,却久久不见溥心畬来,助教便就骑脚踏车赶去溥氏临沂街的住所找寻,好不容易找见,溥氏则答:

“忘却了,下周定准时授课。”

第二周,学生雇车前往迎驾,依然无功而返。原因则是溥心畬本已换好衣物,但是在将出门时临被师母叫去听戏,于是对来请的学生答曰:

“听见没?今儿个陪师母看戏,下礼拜准到。”

Chapter1雅趣

从旧王孙的萃锦园开始,再到戒台寺,最后渡海来台,溥心畬传奇的一生常常被世人所谈及。不过不论在哪,溥心畬都始终能保持淡薄致雅的心境,其作品也在那个时代中独树一帜。“文人画最后一笔”并非空穴来风,雅趣正是溥心畬最为核心的素养,也是二十世纪众多画家始终难以企及的高度。

或可能正是观看过太多的世态炎凉,溥心畬总是能适应不同的环境变动,并找到自身相处其中的法门。溥心畬抵达台湾以后,应师范学院之聘,开始任教于艺术系,在教授课中,溥也十分强调修养的重要:“学画要先读四书五经,练好书法,人品端正后不学自能。”藉着授课与开设画馆,溥心畬的生活逐渐稳定,书画也逐渐打开了市场,这使得溥心畬开始以台北为中心,至各处游历。

Chapter2海石

溥心畬十分爱石,这种文化一方面可追溯至历代文人对石头的疯狂喜爱,石痴米芾便是一例;另一方面,则是贵族君王对于猎奇的需求,如此才有徽宗的艮岳。这两种文化之间的撕扯完全映照在溥心畬身上。后再到吴彬的《十面灵璧》,再一次打破了中国古代书画成交的高价。中国古代文人对于奇石的特别喜爱,也完全映照在现代人身上。

米芾《砚山铭》局部

赵佶《祥龙石图》局部

吴彬《十面灵璧图卷》局部,北京保利十五周年庆典拍卖会,成交价:RMB,,

若仔细阅读溥心畬的笔记年谱,在台各地的行旅过程之中,溥也常常至各地寻找奇石。藏石、画石、为石作赋,可见溥对石头的喜爱。

溥心畬《海石图》中的海石得自一九五八年,不过收集奇石的习惯却一直贯穿溥心畬的一生。据万公潜先生《西山逸士的几段逸事》回忆,有一次溥心畬游金山回来,在海滩上捡了许多珊瑚石,并为此作了一篇《海石赋》。由此来看,溥的奇石收藏定然不少,不过并不是每块石头都值得作赋写就。

溥儒《海石图》局部

《海石图》同绘于一九五八年,而其可能是溥最为得意的奇石画作。整幅画面全写在素白的纸本上,上部为溥心畬自作的《海石赋》,而下部则是精细绘制的一块海石,十分素雅。整幅尺寸也体量适中,正适合宜书房的悬挂。文震亨《长物志》中云:悬画宜高,齋中仅可置一轴于上,若悬两壁及左右对列,最俗······画桌可置奇石,或时花盆景之属。溥心畬对此断然是十分了解的。不过由于对此石过于的喜爱,溥心畬绝不仅仅满足于将这块海石放置于画桌之上,而是更进一步,反复图绘入画。

溥氏作画十分讲究形式与尺幅,案头的戏作也常常都是数寸的小品,此块海石作为溥儒案上的坐上宾客,也曾被纳入其中,《海岳石丈图》或正是溥儒闲暇之余的小幅戏作。《海岳石丈图》上并无纪年,不过时间很可能稍早于《海石图》。正是因为这样的小幅戏作无法满足溥儒对此石的喜爱,其后才再次创作了尺幅更大的《海石图》。并配以工整的赋文,显得格外“正式”。由戏作的《海岳石丈图》到《海石图》两图最直观的差异即在于赏石的角度,前者以斜倾的姿态展现闲适,而后者则显得严肃与端正。这两幅海石图绘完全展现了溥儒截然不同的两种心理纠葛与价值选择。究竟是做好一个安养处优的远海王孙,还是虽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溥儒《海岳石丈图》()

《海石图》特殊的尺寸也值得十分注意,相较小幅册页与大幅山水人物。溥儒中等尺幅的作品往往更能代表溥氏的精心,并展现他最为内化的一面。同样的,上文下图,并使用全部白描的表现形式也并非溥氏的信手拈来。在中国绘画史中,这样的形式无一都使用在十分严肃的“偶像”表现上。目前最早所见的如北京故宫所藏明初王仲玉的《陶渊明像》或许是这一构图形式发展成熟的标志,其上所书端正的隶书《归去来兮》全文,下绘单手持卷风姿卓越的陶靖节。整幅文图相映,正表现出画家对于陶渊明及其隐逸思想的无限追慕。溥心畬《海石图》的形式与《陶渊明像》如出一辙,而从对王仲玉而言,陶渊明或许是他内心的终极追求来看,反观溥儒,《海石图》也寄托了溥心畬深重的情思。这在海石上方的赋文本中也得到了证实。

王仲玉《陶渊明像》

溥儒年作《陶靖节像》成交价:3,,HKD

《海石赋》

瞻日月之同浸

穷潏浡之遥逝

变昏月于岛屿

覆穹窿于水际

······

海石赋并非一九五八年溥儒为此块海石而单独创作的,赋文实际写于一九五七年春。根据溥心畬年谱,丁酉()春日,溥心畬就曾画过一块从台北凤凰阁获得的海石,并为此图写作了《海石赋》。那为何一九五八年溥心畬还要再重写《海石赋》呢?

《海石赋》文风十分凌烈,并不像学界熟知的那个悠然的溥心畬所作,其从海石的生成写起,将奇石比拟山岳;后状貌描绘,叹息海石历经的波涛岁月。而全文之核心,实则是在“比君子之独立,拂忧患而不諐”二句。以物喻人,才是溥心畬想说明的重点。而比喻的此人,其实正是溥心畬自己。

既褫磄以琅磕

忽岌峨而峥嵘

彼碔砆之贞介

排怒浪而孤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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