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帐铜瓶室图》吴湖帆
逸梅先生的居室和书房叫『纸帐铜瓶室』,面积加起来不足十平方米,有电视台来拍,却因地方狭小无法架机拍摄,只能从对街的邻居窗户拍过来。就是这么小的居室,墙上挂着吴湖帆为他画的『纸帐铜瓶室图』,案头陈设着元代杨铁崖手植的一段残松干枝,清代黄小松所藏的三国建衡砖砚,还有周芷刻的臂搁,黄濬集词的铜尺。
这局促之居,有了这些文玩雅物,立马就让人有『室雅何须大』的感觉。郑逸梅就平静地生活在这个叫『纸帐铜瓶室』的小书斋中,日日操劳于他的笔墨生涯。他在《纸帐铜瓶室记》中说:『余偃蹇于斯,啸傲于斯,掉翰操觚于斯,一箪一瓢亦于斯。』
明代的归有光,在青少年时代曾埋首于一间极窄小的书斋,名曰『项脊轩』,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对于书房墙壁如何进行装饰,清代的李渔颇多高见:『书房之壁,最宜潇洒。欲其潇洒,切忌油漆』。上策是『石灰垩壁,磨使极光,上着也;其次“则用纸糊,纸糊可使屋柱窗楹共为一色”,而“壁间书画自不可少。』(《闲情偶寄·居室部·书房壁》)在书房内的装饰上,往往采用碧纱橱、屏风、竹帘、帷幕等物,以增加其美感、静趣、雅风。
文人的书房,讲究题名,或以书房周围的山石花木为题:如苏州网师园的“殿春簃”,是因周围多芍药花(殿春为芍药别名),故有此名;以翠竹命名的曲园中的“小竹里馆”;以梅香命名的沧浪亭的“闻纱香室”;以梧桐命名的畅园的“桐花书屋”……
有的书房命名,突显着主人的人生态度,充满着哲理:苏州留园中一书房名曰『汲古得绠处』,典出《荀子·荣辱》中的『短绠不可汲深井之泉,知不几者不可与及圣人之言。』意思是钻研古人学问,必须有恒心,要下苦工夫找到一根线索,方能登堂入室,如汲深井之水必须用长绳一样。
苏州耦园西花园一书房名曰『织帘老屋』,“织帘”典出《南齐书·沈驎士传》,说沈驎士家贫如洗,却刻苦向学,在陋室中,一边织帘一边诵读诗书,口手不息,园主借用此典以铭其志。
古代文人的书房,在建筑上也往往风格独树,留园中的“揖峰轩”即是。这是一个园中之园,庭院为半封闭。轩西月洞门有一座静中观,外形似亭,二面借廊,只伸一角。轩前小院四周围有曲廊,轩南庭有挺立石笋,青藤蔓绕,古木翠竹衬以名花。
再看轩内,东头一张红木藤面贵妃榻,壁悬大理石挂屏;正中八仙桌,左右太师椅,桌上置棋盘;西端靠墙的红木琴桌上搁古琴一架;两侧墙上挂名人所书对联;北墙嵌三个花窗,如三幅图画……幽静、秀美、典雅。在此间读书,与友人唱和,堪称一种全身心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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