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安石散文《伤仲永》中,记叙了一位曾经“指物作诗立就”的神童方仲永,最终因没有持续学习而“泯然众人矣”的故事。神童的故事,始终为人们津津乐道。人们往往惊讶于神童的过人天赋,又隐隐对神童的未来感到好奇——什么样的环境会造就神童?那些早慧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到底是“乘长风破万里浪”,还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魏晋南北朝,神童故事就非常盛行。刘义庆《世说新语》中有专门一章《夙惠》,记录了魏晋时代神童的故事。刘义庆生活于南朝初年,所记大多是东晋人的事情。其实上迄三国下至南陈,三百七十多年间,儿童早慧现象代代不绝,密集程度远远过于其他历史时期,其中原因颇可玩味。
宋代《冬日婴戏图》轴
年画《孔融让梨》
一皇族与士族盛产神童
皇族中有许多神童,像曹操之子曹植、曹冲,东晋元帝之子明帝司马绍,齐武帝之子萧子隆,梁武帝诸子昭明太子萧统、简文帝萧纲、元帝萧绎,皇孙萧大心、萧大临、萧大连,以及北齐神武帝高欢之子高澄、高洋,北周文帝宇文泰之子宇文宪等等,都曾展现出过于常人的聪颖智慧。这些神童也不全是史家过誉,确有一些皇族子弟是货真价实的聪明人。
例如晋明帝司马绍,他年幼时,有一次被父亲抱着,接见一个从长安逃到东晋首都建康的臣子。元帝打听洛阳的情况,问着问着君臣潸然泪下。司马绍问为什么哭,元帝对他说了八王之乱、晋室南渡的事。又问司马绍,你可知道长安与太阳哪个远哪个近?司马绍说太阳远,因为从来没听说谁从太阳那边过来。次日朝会,元帝当着大臣们的面又问司马绍哪个远,意在炫耀儿子懂事,司马绍突然说:“太阳近,长安远。”元帝惊讶地问怎么和昨天说法不一样,司马绍说:“举目见日,不见长安。”这套说辞,表面上看充满了辩证色彩,颇合晋人玄谈的风范,其实内中蕴藉的是东晋人对故都沦丧的伤感,展现出司马绍远远超越年龄的智慧与审练。
历来能够开基建国者,既要有万分难得的历史机遇,更要有远远超乎常人的智力和意志力,他们的子孙多多少少遗传一些优秀特质,这也是历代皇族神童多出于二代而不是末世的原因。皇族神童们耳濡目染,也大多能继承父辈明于世事的优点。比如北齐神武帝高欢次子高洋,幼年时受大哥高澄欺负,表面经常被吓得涕泪交加,实际上是个茶壶里煮饺子心里有数的人。他师从范阳名士、著名的经学大师卢景裕学习五经,经常默而习之,学识超出寻常孩童,卢景裕都探不出他的底。高欢测试诸子的才能,扔出一团杂乱的丝让他们解开,诸子茫无头绪,唯独高欢给出了“乱者须斩”的答案。快刀斩乱麻典故原型,就是这位扮猪吃虎的王子。
魏晋南北朝的士族掌握了文化资源,在世代家常传承中,也出现过很多早慧之人。魏晋时有孔氏、钟氏、诸葛氏、陆氏,东晋以后袁、禇、王、谢等士族在江东崛起,各个大姓都有不少神童,尤其是最负盛名的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几乎达到了“量产”的程度。琅琊王氏子弟有神童之誉的,自东晋至梁,先后有王彧、王僧绰、王微、王淮之、王瞻、王锡等。其一大原因在于族长们有心培养。东晋末重臣琅琊王彪之,“博闻多识,练悉朝仪”,他把历代为官的见闻记录下来,藏到一口青箱子里,留给后世子孙学习。世人艳羡不已,称之为“王氏青箱学”。王彪之所记应当不是庸俗的官场哲学,而是近于史书的系统知识,对教育培养后人非常有益。谢氏也不遑多让,谢尚、谢安这两位光大谢氏门户的头面人物,幼年早早显露出过人之才,谢尚被誉为“八岁神悟夙成”,谢安四岁时就“风神秀彻、神识沈敏、风宇条畅”,谢安侄子谢玄,谢玄之孙大诗人谢灵运,以及谢弘微、谢瞻、谢惠连等,早慧者代代不绝,堪称奇观。
王谢家族神童多不是偶然的,尤其是谢氏家族的神童大多精于文义和文学,方向非常聚焦,效率出奇的高,隔几代就出一个神童,仿佛是“私家定制”一般,这一方面是文化积累熏陶的自然之理,另一方面也是王谢家族刻意培养、塑造和宣传结出的硕果。可见后天教育对于启发天性、培养成材的极端重要性。
二文人笔下神童爱抖机灵
以《世说新语》为代表的文人笔记,对神童的口才、机敏、文学等方面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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