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杨仁才,复转军人,一个具有文学情怀的知名企业家。
短篇小说:那文那学
文/杨仁才
(一)
沈丰穿着崭新的的确良65式军装,迈着匆匆的脚步走在王府井大街上。他今天不是去王府井新华书店购买他喜欢的图书,而是到王府井百货大楼购买一身便装和回家走亲戚的副食百货。
沈丰明天就要退伍回乡,脱掉穿了八年的这身军装,和在他心目中无比神圣的领章、帽徽。尽管他有万分不舍、千般留恋。但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是自古不变的铁律。
在商场门口,沈丰习惯性整了整帽檐的角度,检查了风纪扣是否松脱。然后,军容整齐地走进了王府井百货大楼。
团政治部派了一辆北京“大屁股”吉普,由宣传股宋干事带着两名身强力壮的战士将沈丰送往北京火车站。
“大屁股”吉普装着沉重的木制大箱子,这个箱子装着沈丰的心爱之物,也是他多年来心血和汗水的结晶。里面有他一笔一画写出的近百万字的书稿和他在王府井新华书店逐年购买的各种书籍。
北京火车站。两名战士吃力地抬着大木箱,司机帮着忙,到了托运室两战士已累得满头大汗。
火车内燃机已经点火,排气阀排出呼呼的气体。
站台上宋干事与沈丰握手话别。
宋干事眼含着泪花,紧握着沈丰的手道:“小沈,我真舍不得你走。回家后你千万别丢下你手里的笔,你写的文章我喜欢。我们师宣传科专门给地方写了推荐信,介绍了你写作的特长。”
沈丰心情沉重地道:“宋干事,我也舍不得你们。八年了,我对二师有着深厚的感情。”
宋干事语重心长地说:“回家后千万别忘了我,不要忘了部队,要常给我来信,到北京后一定要回部队看看。”
沈丰强忍着泪水道:“一定。你要多保重。”说着给宋干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火车在长鸣声中缓缓起动。车上的人、送行的人道别声不绝于耳。
宋干事、两战士、司机向沈丰招着手。
战士喊道:“老班长,再见!再见……”
沈丰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向战友招着手:“再见!再见……”
隆隆的火车越走越远,一直消失在宋干事的视线里,宋干事还呆呆地站在那里,嘴里喃喃自语道:“多好的兵啊!”
(二)
隆隆的火车向南方风驰电掣般的奔驰着。
沈丰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脑海浮现着他当兵离开家乡的情景……
那是一九七六年初春,沈丰十九岁。他怀着保卫祖国雄心壮志穿上崭新的军装,坐上闷罐车,随着冒着黑烟的火车隆隆嘶鸣声离开了家乡,踏上了他的从军之路。
离开家乡的那一天,整过县城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欢送的人群从县武装部,沿街两边一直排列到火车站,近几公里的街道两边站满了欢送的人们。
“一人参军、全家光荣,提高警惕,保卫祖国,为家乡人民争光”等等横幅飘满县城的大街小巷。
沈丰雄赳赳、气昂昂,胸戴大红花,随着一同入伍的家乡战友,向县火车站进发。一个个幼稚未脱的脸上露出骄傲和自豪的笑脸。
沈丰信心满满,壮志凌云,巴不得在部队早日立功授奖,把鲜红的喜报传回家乡,传回家里,为家乡人民争气。
咣当咣当的蒸气火车带着他的理想、带着他的希望、带着他的梦想,向北方奔驰着。
两个月的新兵训练,沈丰认真刻苦,一丝不苟。投弹68米,射击9发子弹82环,练就了一身标准的军事动作。新兵训练结束,沈丰被上级通令嘉奖一次。
沈丰被分到北京卫戍区二师团二营一连一排一班。沈丰所在的一排负责警卫国防科工委的一个科研保密单位。沈丰所在部队是英雄的部队,参加过长征、湘江血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 ,涌现出许多英雄集体和英雄个人。是党中央、毛主席放心的部队。所以用来保卫首都,保卫重要机关和要害部门。
沈丰能来到祖国首都参军,直接守卫首都,保卫党中央、毛主席,他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他严格要求自己,各项工作走在别人的前面。入伍第二年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任副班长,第三年任班长,部队首长把他当干部苗子重点培养。
沈丰高中毕业,他除了军事训练,警卫值勤外,一有时间都用来读书学习。别人星期天逛公园,打牌聊天,他坐着小马扎或爬在床上看书学习,结合连队训练值勤情况,给军报写些新闻报道。他每月的津贴,很大一部分都花在王府井新华书店;新华书店也是沈丰去的最多的地方。沈丰的文化素质取得长足的进步,他带的班是全团过硬班,先进班。他成为文武双全的好兵。
第四年下半年,沈丰任代理排长,连、营已将沈丰的提干报告上报到团政治部。
天有不测风云。一九八零年初春,军委一纸命令,部队干部不从战士直接提干,要提干必须经过院校毕业,且报考部队院校年龄需在二十二岁以下。
沈丰那年二十三岁。沈丰失望过,彷徨过。部队首长也为他惋惜。
团政治部廖副主任很自责,他是管干部申报的。报告在他手里,正准备报团党委审批时,他老家来电报,母亲病重,家里让他火速回家。廖副主任请了年假火速赶回。医院全力抢救,他妈的病情又缓和了些。等他假期到返回部队时,家里又发来加急电报:“母亲病故,速回。”
廖副主任又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家安排母亲的后事。等他归队,军委不从战士直接提干的命令已下到团部。军令如山,谁敢违抗。就这样沈丰的提干机会给耽误了。
廖副主任多次找沈丰谈心,给他打气。承诺如有机会团里 个解决沈丰的提干问题,并说机会一定会有的。
团政治部宣传股白干事调任一营副教导员,因沈丰能写,被借调到宣传股,与宋干事共班子,负责全团的宣传教育工作,实际上干的是干部工作。
沈丰在这个岗位上,他更加如饥似渴的学习。从宣传报道,涉及到文学创作。他创作的《军营的一天》独幕话剧,被师宣传科采用,参加卫戍区文艺调演,获得了创作一等奖,演出一等奖,他为此荣立二等功一次。
这次创作成功,极大的激发出沈丰创作热情和创作灵感。他写话剧、写小说、写诗歌、写电影剧本,并往各地方杂志社投稿。
一晃,沈丰当兵已第八个年头了,他已二十七岁。部队有规定,战士不准在住地谈恋爱,他的个人问题也没解决,提干也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沈丰写了退伍申请报告,部队首长恋恋不舍地批准了他的退伍申请。
(三)
沈丰心里五味杂陈。他拼搏过、奋斗过。可他扭不过命运的捉弄。
一阵嘶鸣声和刹车声,火车到了平顶山站。沈丰睁开了双眼,人们的吵闹声将沈丰从回忆中唤醒。
六个说着沈丰家乡话,喝得醉熏熏的人走上火车。
沈丰对面两排座位就剩下他一人,在平顶山一下下了五人。打着酒嗝,三十八九的胖子,拿出他手里的火车票,看了看座位,对身旁三十岁左右的瘦子道:“我们的座位在这。”并指了指沈丰前排和沈丰坐的位置。
胖子长得人高马大,六人数他岁数 。胖子指着沈丰道:“你跟我们换个位置,我们六人是一起的。”
沈丰瞟了一眼胖子,客气地说:“对不起,你看,我的行李都在上面,太多了。”
一小平头揍了上来,翻了眼沈丰道:“唉,你这个人怎么不受商量,叫你让你就让。”
另外五个跟着起哄道:“快让!快让!”
沈丰坐在原地未动,说:“你们怎么不讲道理?”
胖子醉眼朦胧地说:“现在社会有什么理讲!”
一高个黑皮说:“给你一百块,换个位。”
沈丰争辩道:“你们是一群什么人?不换。”
胖子、瘦子两人去扯沈丰的衣服。
沈丰站起身,道:“怎么,你们是想打架?”
听到吵闹声,车长、乘警寻声走了过来。车长、乘警问明情况后,狠剋了胖子一伙人。
胖子一伙在车长、乘警的制止下,各自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平息了这场风波。
这是一群改革开放后新型暴发户,一群赚点钱自我膨胀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先贷款每人购了一台一主一挂东风车。从当地收购活牛运往平顶山去卖,回来再把平顶山的煤运回当地卖。运牛时每头牛要注50斤水,运煤时要加一到二吨水。双面货,赚双面的钱。购车本钱早回来了,每人手里还有一笔存款。像他们自己常说的:“领导说了: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不管用什么手段,把别人的钱搞到自己腰包就是本事。”
运牛时他们押车到平顶山,卖牛后司机到矿上去装煤,因运煤脏,他们有时押车,有时坐火车回去。
火车终于到了家乡。家乡于三年前由县改为江东市。来迎站的有沈丰的父母、未婚妻丁春梅。
沈丰扛着行李下了火车,他父母、丁春梅上前热情打着招呼。
以胖子为首的六人抱着膀子围了上来。
胖子一示意,黑皮、瘦子上前拽住了沈丰的行李。
胖子阴笑道:“你他妈的太不给面子了!”
沈丰推开了父母和未婚妻,大怒道:“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们,你们不知天高地厚!”
胖子一挥手,“上!”
沈丰拉开了架式,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沈丰向着向他扑来的胖子就是黑虎掏心的一拳,一个扫堂脚,胖子倒在地上打着滚。
沈丰一个上勾拳打在黑皮的下颚上,黑皮倒地哭爹喊娘。
沈丰一个左勾拳打在小平头的太阳穴上,接着一个右勾拳打在瘦子的腮帮上。小平头、瘦子捂头捂脸,表情痛苦地蹲在地上。
另两个看到沈丰有功夫在身,拔腿就跑。
沈丰一脚踏在胖子身上道:“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挑畔,你们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胖子、黑皮叫饶道:“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敢了。”
沈丰曾是二师散打、格斗 。若不是手下留情,胖子一伙不死也残。
(四)
退伍回乡的这年元旦,沈丰与丁春梅正式结婚。成为夫妻,丁春梅在机械厂上班,学的是车工。单位分了半间筒子楼,十五平方米的房间,支个双人床,放上书桌,加个菜柜,把房间放的满满的。
烧火做饭只好在楼道里。一个煤炉子,正好靠墙放着沈丰装满稿纸和书的箱子,上面放着碗、盆、油盐什么的,靠箱子码放着一堆蜂窝煤。
沈丰在家待业,家里打扫卫生,洗衣做饭,买菜都是他的事。
沈丰在部队立过二等功,国家有政策,回家可安排工作,吃上商品粮。
清明节刚过,沈丰安排工作的通知下来了。他被分配到丁春梅一个厂,被厂领导安排到车间干修理工。八年军龄,按政策可定三级工,每月四十六块三,比丁春梅高一级。
看来部队的推荐信没起作用。也难怪,沈丰的舅舅姑父没一个吃商品粮当官的。
第二年有了双胞胎儿子大双、小双。乡下的母亲被接过来带孙子。一间屋实在住不下,母亲只好与厂里同样情况的家庭共住了另一间房。
沈丰喜欢看书,为这他与丁春梅吵过多次嘴。丁春梅说的也对,现在上有老,下有小,看书能当饭吃,能看出钱来?现在是居家过日子。
沈丰想写东西更是不可能,房子又窄,大的哭,小的闹,心根本静不下来,哪有创作的灵感?
妻子说的对,要居家过日子,柴米油盐样样要钱买,看书写作换不来钱。人首先要解决生存问题,可想而知,人连饭都吃不饱时,还能想别的。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
一天,厂里放假,丁春梅带着双胞胞儿子大双、小双回了娘家,母亲回了老家。沈丰一个人在家,他收拾掉大木箱子上面的东西,要看看箱子里的书稿和书。这么长时间没打开过,怕菜汤、油把里面浸湿。箱子里面有他多年的心血。
沈丰打开箱子,一股霉味直冲他的眼鼻。他看着满箱的书稿百感交集。他回想起部队,他想起宋干事和蔼可亲的笑脸。他与宋干事住隔壁,一人一个房间。一个人可安静的构思,安静的思考,安静的读书,安静的写文章。入伍时的满腔热血在部队里埋头苦干,对文学的孜孜不倦,对理想抱负的追求。可命运总在捉弄人,难道这就是命运?理想、抱负、追求在现实和命运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沈丰翻着已发黄的一摞稿纸,他抖落了上面的灰尘。这是四万多字的电影剧本,名字叫《心灵的呼唤》,这是他花了整整两年时间,从构思、初稿,进行七八遍的修改,到定稿;再一笔一画用宋体字抄写在每页字的稿纸上。多少辛酸,多少期望,星期天有时他一写就是一个通宵。
沈丰看着看着泪花挤满了双眼,不由得泪水簌簌的滴在发黄的稿纸上。
(五)
八一年年底,沈丰的电影剧本《心灵的呼唤》完稿,他经过认真修改校对后,兴致勃勃地拿着手稿走进了宋干事的房间,说:“宋干事,这是我写的电影剧本,你帮看看,提提宝贵意见。”
宋干事接过书稿欣喜地说:“你的大作定稿了,我来认真拜读,请坐。”
沈丰坐下后,道:“团里年底评先评奖,我们又要忙活一阵子。”
宋干事放下稿纸,顺手拿出一份军报道:“可不是嘛。你看,你的长篇通信报道《练兵场上的较量》已经见报了。”
沈丰接过报纸,指着报道图片说:“你拍的照片多好,这角度、焦距、光线多到位。”
三天后宋干事拿着《心灵的呼唤》走进沈丰的房间,高兴的对沈丰说:“我已拜读过了,我一口气读完,太感人了,流着泪又认真看了三遍。故事框架,情节都很好。金钱观、爱情观、价值观、生死观;呼唤真善美,满满的正能量”。
“宋干事过奖了。咱们谁跟谁,我请你提提宝贵意见。”沈丰接过稿子道。
“提了。有几处故事情节的推进,转换还需要推敲,我都打记号了。你在酙酌酙酌。”宋干事指着稿纸道。
沈丰经过半个月认真地酙酌修改,将稿子又送去给宋干事看。
宋干事把沈丰叫到他房间,认真地对沈丰说:“说实在的,你文思、文笔都在我之上,我看这个剧本比较成熟了。”
“你客气了宋干事,这里面有不少你的心血。”沈丰谦虚地说。
“我建议你往《珠峰电影》投稿。它是全国 电影杂志。我看《心灵的呼唤》已达到了出版水平。把这个剧本拍成电影,我看能火”。宋干事拿出一本《珠峰电影》杂志指着说。
沈丰一边翻看电影杂志,一边说:“我心里也没底,这是纯文学的东西,我回去再改改。”
沈丰将《心灵的呼唤》放了一段时间,听行家讲文章要放、多改,脑子经过沉淀后还会产生新的灵感,发现新的问题。
一段时间后,沈丰又经过认真修改,在每页三百字的稿纸上,他一字一画地用仿宋体字又认真抄写了一遍。然后慎重地将《心灵的呼唤》用挂号信寄给了《珠峰电影》。
(六)
沈丰将稿件寄出去后,是漫长而忐忑三个月的等待。
杂志社收到稿件后,分给三十八岁的女编辑侯涅浪。稿件她看了,也觉得不错,但一直将稿子压着。
北京全聚德烤鸭店里,一豪华小包间,星光电影制片厂编剧程海阔请侯涅浪吃烤鸭。程海阔比侯涅浪大一岁。
这段时间程海阔情绪比较低落。平反后回电影厂好几年没出任何成果,没出一个剧本,为此受到了主管副厂长的批评。他是请侯涅浪吃饭,实际上是向侯涅浪诉苦的。
一只烤鸭吃了三分之二,一斤牛栏山二锅头喝了八两。
程海阔醉眼朦胧地对侯涅浪说:“没有作品就是领导不批评,评职称,调级也没份,脸上也挂不住,可是我现在提不动笔。”
侯涅浪端酒杯请程海阔的酒,说:“来,喝酒,喝完酒说不定就来灵感了。”
程海阔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道:“别开玩笑了,我真想改行。”
侯涅浪拿起酒瓶,给程海阔满上一杯酒道:“现在伤痕文学吃香,你受处分到边疆,何不写写伤痕文学。”
程海阔白了一眼侯涅浪道:“怎么写?”
“怎么悲惨怎么写。现在是清算文化大革命,是政治的需要。”侯涅浪给自己斟着酒道。
“说的好听,没有经历,没有生活,产生不了灵感,怎么写得出来。被处分下放到内蒙边疆,领导重视有文化的人,没下农村,直接分到旗 中学教书,记着工分拿着补贴,没吃到苦怎么写得出来?”说着,又将一杯酒干掉。
“那怎么办?”侯涅浪望着程海阔道。
“来,再喝酒。”程海阔边酙酒边说:“你那里不是有很多来稿嘛,把你那里有基础,不成熟的作品拿些让我看看。”
侯涅浪灵机一动,道:“这倒是好办法。我手里有部很好的作品,我准备推荐给主编正式发表。”
程海阔一手抓住侯涅浪的手说:“莫慌,让我看看。”说着拉着侯涅浪往外走。
程海阔结完帐,迈着踉跄的步子与侯涅浪走到自行车棚,骑上各自的自行车,歪歪扭扭走在被夜幕笼罩的大街上。
侯涅浪、程海阔先到编辑部拿上沈丰的手稿,两人骑上自行车向侯涅浪家走去。
侯涅浪知道今天要与程海阔约会,将孩子支他娘家去了。她老公到西北干着卫星发射的保密工作,是团队里重要工程师,一年假期才一个月。
两人走进侯涅浪两室一厅的房间,程海阔迫不及待地一把抱住侯涅浪狂吻起来。
一阵狂吻后,侯涅浪推开了程海阔,道:“先去洗个澡。”
卫生间里传出阵阵调情声和浪笑声。
程海阔赤身裸体抱着光身的侯涅浪走进了卧室。
卧室灰暗的灯光下,侯涅浪仰面趟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嗔怪道:“这么长时间没找我,天天守着你的黄脸婆。”
程海阔一下子压上了侯涅浪光滑丰满的身子,道:“这段时间不是心情不好吗?”
“玩你那些五花八门的花样,我那死鬼只会玩死蛤蟆伸腿。”侯涅浪道。
“先玩隔山掏虎,再玩鲫鱼上水,再玩鹞子翻身,再玩倒挂金钟,再玩老汉推车,再玩跑马射箭。”程海阔一边动作一边说。
侯涅浪淫笑道:“把你的七十二招全拿来,看谁玩死谁。”
房间里不断传出淫叫声、呻吟声和喘息声。
(七)
六九年的仲夏,由电影界年轻人组成的俱乐部。每个星期六晚上他们都会在一起聚一聚,探讨一些学术和电影艺术问题,在一起唱唱歌、跳跳舞。侯涅浪毕业于滨海大学中文系,分配到《珠峰电影》任助理编辑;程海阔毕业于电影学院编剧系,分配到电影制片厂任编剧。他俩都是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人,他们是在星期六的聚会上认识的。
侯涅浪结婚时间不长,丈夫在西北红柳卫星基地从事科研工作,经她丈夫单位协调,侯涅浪在编辑部分了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程海阔还没结婚,正与一电影演员谈着恋爱。
侯涅浪与程海阔谈得来,学术观点,艺术观点大多意见一致。日久生情,彼此被对方吸引着。盼望着每个星期六的聚会。
俱乐部设在新闻电影制片厂会议室里。每次聚会都是程海阔骑着自行车接送侯涅浪。
那次的聚会十一点才结束。程海阔骑着自行车送侯涅浪回家。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到了侯涅浪的宿舍楼下,两人的衣服打得透湿。
两人跳下自行车,侯涅浪忙说:“快到屋里躲一躲,等雨停了再走。”
两人进房间后,侯涅浪拉亮了房灯,两人对视了一会,不由的笑了起来。
程海阔看着从头湿到脚的侯涅浪,夏天衣服穿的薄,白的确良衬衫被雨水打湿贴在了身上。整个身子轮廓凸显了出来。高耸的乳房,连红枣般的两个乳头也凸显了出来。
程海阔在荷尔蒙的作用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去紧紧抱住侯涅浪。
侯涅浪满脸通红,嘴里娇嗔道:“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侯涅浪没作任何反抗,一下贴在程海阔的怀里,两人狂吻起来。
侯涅浪、程海阔突破了道德底线,做了他们不该做的事。
有了 次后,想刹车是刹不住了。
侯涅浪丈夫在大西北工作,给他俩的偷情提供了便利条件。此后侯涅浪、程海阔多次在侯涅浪家干了苟且之事。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程海阔多次在侯涅浪家过夜,被看大门的老王发现。老王拿着真凭实据后向编辑部领导举报了侯涅浪、程海阔的偷情行为。
编辑部领导收到老王的举报信后,非常重视,成立专班核实,并把程海阔的行为通报了制片厂。
侯涅浪、程海阔在真凭实据面前,俩人对通奸的事实供认不讳。
组织给予他俩开除公职,下放到边疆劳动改造的处理结果。程海阔下放到内蒙古,侯涅浪下放到他老公单位所在地的小县城。
侯涅浪在他老公面前痛哭流涕,悔改认错,她用泪水柔软了他丈夫的心,他老公原谅了她,没与他离婚。
红柳基地领导为了照顾侯涅浪,由单位出面在县城图书馆找了份图书保管员的临时工。
(八)
改革开放后,落实政策,给在各种运动中受处分的人平反昭雪。
程海阔的远方舅舅在市组织部任副部长。侯涅浪、程海阔联名给组织部任副部长的舅舅写信,申诉处分过重,要求平反。
程海阔的舅舅叫邹春明,今年四十六岁。邹春明收到他外甥的申诉信后非常重视。将信交给干部科马科长处理,特别交待要尽快落实政策。
几个月过去了,程海阔看还没动静,他又给他舅舅写信,催问他与侯涅浪平反的事。
邹春明在他的办公室里叫来了马科长,过问程海阔、侯涅浪的平反进展情况。
邹春明坐在他宽大的办公桌前,对拿着档案袋的马科长说:“马科长,程海阔、侯涅浪的平反情况怎么搞得?你们干部科要先拿意见。”
马科长从档案袋里拿出材料放在邹春明的桌上说:“邹部长,不好办。他俩犯有作风错误,不是冤假错案。你看材料,他俩通奸,都承认画押了。”
邹春明将档案材料扒到一边,白了马科长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通奸是事实,处理重了。我们组织部门要正确理解上面的精神,现在地富反坏右全部摘帽了。他俩属于人民内部矛盾。现在上级提出要调动一切积极因素,为改革开放服务。我们要吃透上面的精神。他俩都是大学生,改革开放需要这样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我的科长同志,你们要尽快拿出平反意见。”……
“那好吧。”说完收起桌上的档案材料走出了邹春明的办公室。
(九)
侯涅浪、程海阔带着被补发的十年工资,被平反回到了各自的原单位。
程海阔找了个蒙古族姑娘结婚,并给他生了个儿子,儿子已上小学一年级。他想离婚,可他舍不得儿子。程海阔犹豫再三后,只好带着蒙古老婆和他儿子回到了电影制片厂。厂领导为了照顾他,把他老婆安排到厂招待所当会计,进京的户口没解决,属临时工。
侯涅浪还好,当编辑可以跟着混日子,没有硬性工作指标。水平高低也没个评判标准。
程海阔不一样,干的是编剧工作,编剧是要拿剧本出来的。他从进电影厂到现在没拿一个剧本出来,哪怕没被采用的剧本。
程海阔平反回厂几年了,也没拿什么成果出来。这事让他非常苦恼,他老婆户口不好解决,这事也常让他烦心。
侯涅浪、程海阔平反后不久,两个又续了前缘,经常在一起。程海阔很少找他老婆,常找侯涅浪诉苦和肉体上的发泄。
程海阔用完十二招,侯涅浪已快活得像神仙。两人完事后,程海阔紧紧把侯涅浪抱在怀里:“《心灵的呼唤》写的真好,真实接地气。”
侯涅浪依偎在程海阔怀里,温情地说:“你是想把它变成你的东西?”
程海阔亲吻了一下侯涅浪的脸颊道:“这事你要帮我的忙。你要答应我,我自有办法。”
侯涅浪用手指刮了一下程海阔的鼻子说:“怎么帮?”
程海阔略加思索道:“你要搞清《心灵的呼唤》作者的真实身份,搞清他真实的社会背景,不然的话会引起很大的麻烦,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
侯涅浪扭动了一下她柔软的身子道:“我明白了,你是想打别人的主意。”
“你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会被改行烧锅炉的。我有办法,会做到不露马脚的。”程海阔贴着侯涅浪的耳门说。
(十)
宣传股办公室里,宋干事与沈丰共用一间办公室。宋干事拿着新出刊的《珠峰电影》气呼呼地对沈丰说:“你看看,这杂志上登了好几部电影剧本,没一个跟得上你的《心灵的呼唤》,我看是些关系稿,赚国家的稿费。”
“文化艺术应该是神圣的,他是要给人们提供精神粮食的。”沈丰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材料一边说。
“我看未必,你看现在那么多伤痕文学,把毛主席领导的社会写得黑暗无比。不知他们想干什么?”宋干事越说越激动。“老子真想带着兵去砸乱那些编辑部”。说着将《珠峰电影》重重地甩在桌上。
第二天沈丰收到了《珠峰电影》编辑部的挂号信。宋干事忙抢过挂号信,欣喜地说:“快拆开看看。”说着拆开了挂号信。
挂号信内装着个人简历表格,让沈丰填写个人简历。
宋干事抱起沈丰,高兴地说:“沈丰,我看有戏了。”
侯涅浪、程海阔在一小单间餐厅里,他俩吃着涮羊肉火锅,喝着二锅头的酒。
程海阔挟着涮羊肉往侯涅浪嘴里喂。
侯涅浪撒着娇,笑着说:“你闭上眼睛,我给你一个惊喜。”
程海阔闭上眼睛,侯涅浪拿出了沈丰的简历表,说“睁开眼睛看。”
程海阔睁开了眼睛,一把夺过沈丰的简历表,认真地看起来,看着看着脸上像一朵花绽放。
“你满意了嘛。”说着挟着一块涮羊肉塞进了程海阔的嘴里。
“嗬嗬!嗬嗬!三代普通农民。”程海阔一边吃着羊肉一边笑道。
沈丰接到《珠峰电影》编辑部的退稿信和退稿。
沈丰睁大眼睛看着退稿信:
沈丰同志:
感谢你对本刊的信任。你的作品已拜读,有些情节非常感人,但你要主题思想要跟上形势,整部作品离出版要求还有距离,望你不断学习,不断提高你的写作水品。
还望赐稿。
《珠峰电影》编辑部
一九八一年八月十九日
(十一)
深秋的一天,宋干事拿着新出版的《珠峰电影》杂志,怒气冲冲地说:“沈丰你看,《珠峰电影》上面刊登的《春醒长风》好多情节都是你的《心灵的呼唤》上面的情节,我看就是一部抄袭的作品。”
沈丰低头干着他的工作,不屑一顾地道:“别瞎说,那可是国家刊物。可能我的作品还不够成熟。”
“怎么不可能,只是人物名字变哈,框架、故事情节都一样。”宋干事面红耳赤地争辩道。
“有可能我太年轻了,生活阅历不够,写不出好作品来。”沈丰不紧不慢的说。
宋干事愤愤不平地说:“年轻就写不出好作品来?曹禺二十四岁写出了《雷雨》,这部作品垫定了他在文艺界的地位。”
“别生气,我那能跟曹禺先生比呢?”沈丰安慰着宋干事。
“老子真想带着战士踏平狗屁编辑部”宋干事气愤地说着。
“宋干事别说气话。”沈丰安慰道。
“不说气话,憋在肚子里难受”说着将《珠峰电影》杂志甩在桌上。
(十二)
《春醒长风》被 导演经过精心打造搬上了银幕。上影前经过强势宣传,宣传广告布满大街小巷。
上演后,果然引起轰动,特别是男女主人翁美丽的心灵深深撞击着观众的心。当灵与肉,生与死经过拷问时,主人翁舍已救人,被洪水冲走,台下的观众哭声一片;当主人翁与被救者与洪水经过生死搏斗,终于双双获救后,观众的喜悦之情又溢于言表。已改悲悲惨惨的伤痕文学,是一部歌颂真善美的好片。
丁春梅在走道里忙着做饭炒菜,饭做好后等沈丰回家。
大双、小双催着丁春梅快点吃饭。
丁春梅将饭菜端上桌后道:“等你爸爸回来,时间来得及。”
沈丰下班走进家门,道:“吃饭啥。”
丁春梅满脸笑容地道:“快吃饭,吃完我们一块去看电影,新上影的新片,叫《春醒长风》,看过的人都说好看。”
沈丰紧皱着眉头:“你们去看,我有事不去。”
吃过晚饭,丁春梅带着大双、小双对沈丰道:“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我们走了,你把碗筷收拾一下。”
沈丰收拾碗筷,坐在床头,他打开电视频道,电视机里传出 女高音高唱《春天的故事》,接着就是低俗名星调侃的娱乐节目。
沈丰看了一会,心烦意乱地关掉了电视。他脱鞋半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现在国家将企业推向了市场,单位越来越不景气,企业将面临改制,实行买断工龄。
沈丰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年幼的双儿,丁春梅跟着自己没享过一天福,买断工龄后怎么办?哪还有什么心情看电影,他恨自己无能,商品粮、正式工将一切归零,在部队遇上干部制度改革,回地方后面临企业改制,难道这就叫命运?
一个星期天的早上,丁春梅在走廊的煤炉子上煮面条,当锅里的面条沸腾得正欢时,一只大老鼠突然从书箱子跳出,因在箱内与别的老鼠打架,慌张地跑出掉进翻滚的锅里,被烫得咆叫着从锅里跳出,嗞嗞地惨叫着从墙角一溜烟跑了。箱内的老鼠听到箱外发出惨叫声的信号,引起一阵骚动。
丁春梅手拿着锅铲,自言自语道:“哎!这面条吃不成了,我非得治治这些害人的老鼠不可。”
丁春梅的轮休日里,她叫来收破烂的,指着满箱子书说:“你说这书多少钱一斤?”
拾破烂的老者道:“8分一斤。”
丁春梅争辩道:“8分钱一斤太便宜了,一角怎么样?”
“我一斤只赚两分,最多九分一斤。”拾破烂的道。
“那好。里面有不少老鼠,你要帮忙打。”丁春梅道。
丁春梅帮忙牵着蛇皮袋子,拾荒者往袋子里面装着带着鼠尿而发黄的各种书籍。
箱子里面的书越来越少,里面的老鼠纷纷往外逃,老鼠跑的特快,哪里打得住?
靠墙边一只老鼠窜出,拾荒老者一脚踏去,终于踩死一只。
丁春梅往墙边一看,靠墙边的箱板被老鼠咬了一个大洞,道:“这些讨厌的老鼠。”
丁春梅一清点蛇皮袋,整整装满六袋。
两人抬着用称一称,共计二百八十六斤。
拾荒老者眨着眼睛算计道:“那,那是二十五块七角四。”
“那你给二十五块八角。”丁春梅道。
“也行。那箱子里面一大摞稿纸不卖?”拾荒老者问。
“不卖,稿纸用来燃煤炉子。”丁春梅说。
拾荒老者给完钱,丁春梅认真数了一遍,装进兜里。
拾荒老者将装满书的蛇皮袋子往下扛。
丁春梅在箱子里发现了一窝肉红的小老鼠,她用火钳往箱外夹,并将其踩死。然后她将靠墙放着的蜂窝煤一个一个装进箱子里。
沈丰回家走到箱子跟前,发现箱子跟前一堆蜂窝煤没有了,他打开房门,急切地对丁春梅问道:“箱子里书呢?”
丁春梅正在房里搓衣服,抬起头道:“卖了。”
“我好不容易从北京弄回,你怎么卖了呢?”沈丰着急地说。
“老鼠在里面做窝、过儿、打架。煤也没地方放,正好将书卖了装蜂窝煤。”丁春梅辩解道。
沈丰脸黑了下来,怒道:“你知道那些书有多珍贵吗?有些是不再出版的了,简直乱弹琴!”
丁春梅站起身,用围裙擦了一把手争辩道:“你看那么多的书,写了那么多文章能换来钱吗?看书能看出钱来?看书能看出油米来?看书、写文章能养得起家、糊得起口吗?放在箱子里占着地方,让老鼠做窝,就不能卖了?”
(十三)
《春醒长风》的巨大成功,被电影“金狐狸”奖评为 男女主演员奖, 配角奖, 导演奖, 编剧奖, 摄像奖, 音乐奖。
这部电影给程海阔带来如潮的好评和荣誉。制片厂给他老婆转成正式工,程海阔享受国务院特别津贴。
“金狐狸”奖在某大型体育馆隆重举行。主管电影的副部长,电影界大伽精英悉数到场。当铺满红地毯的场馆内走来得奖的主创人员时,看台的观众粉丝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程海阔健步从红地毯走来,面带微笑,频频向观众招着手。
沈丰住房的走道里,丁春梅一页页撕着《心灵的呼唤》点燃蜂窝煤,发黄的稿纸被烧到卷曲着,迅速变黑。窜出阵阵火苗。丁春梅将一蜂窝煤用钳子夹到放进炉膛里。炉子冒出黑烟,飘着难闻的气味。
程海阔站在领奖台上,激昂地讲着他的获奖感言:“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我能写出这个剧本,要感谢生活给了我创作的灵感;感谢改革开放的大好时代给了我创作的舞台……”
沈丰住房走道里,丁春梅用火钳往上提了一下蜂窝煤,蜂窝煤已被点燃,发出哧哧的响声,一股怪味把丁春梅呛得咳嗽不止,她想呕吐。
机械厂办公室里,沈丰接过企业改制工作组人员递过的表格,工作人员说:“沈丰,你的兵龄算工龄,工龄二十岁,买断工龄款是一万四千八百元,你老婆是一万二千三百元,你在表上签字,也代你老婆签个字。”
沈丰把表格看后,在他和丁春梅的名下签了字。
一工作人员指着旁边办公桌上的会计道:“在那领钱。”
沈丰谈谈地道:“我认得。”
回到家里,沈丰情绪低落地将买断工龄的两万多块钱交给了丁春梅,沈丰望着妻子长叹了一口气。
丁春梅接过钱,瞅了一眼沈丰,道:“叹什么气?”
沈丰忧心重重地说:“现在我们成了无业游民了,往后怎么办呢?”
丁春梅将钱放在床上,招呼着大双、小双吃饭,指着桌上的菜说道:“你看,今天专门买了你喜欢吃的卤五花肉。”说着斟上一杯白云边酒道:“来喝点酒,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有技术,有两双手怕什么?”
沈丰拿起筷子往大双、小双碗里挟着五花肉,道:“孩子正长身体,多吃点。”说着一口将白酒倒进嘴里,并挟了一口凉拌西红柿。
(十四)
沈丰与丁春梅经过认真商量,他俩决定在城北国道边开一个夫妻修理店。
军人出身的沈丰说干就干。他租了临国道边的两间门面,用夫妻俩买断工龄的钱,到省城旧设备市场花一万元购回一台旧车床,花一千八百元购回了一台电焊机,花二千多元购回必要的切割机、台钻、砂轮机等机加工设备,进行机修加工。
大双、小双转到附近的“春苗学校”上学,一家人吃住就在这小店里,后面用 瓦搭上小房当火房。
由于夫妻俩服务态度好,沈丰的焊接技术、丁春梅的车工技术过硬,价格公道,小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不到一年就赚回了全部投资本钱。
第二年夫妻俩有了结余,沈丰找村里将两间门面买了下来。
随着住房商品化,一栋栋楼房在这座小城拔地而起。
沈丰、丁春梅抓住时机,加工起防盗窗;夫妻俩日夜加班,活多得忙不过来。
宝峰花园小区内,沈丰腰捆着安全带,在窗外安装着不锈钢防盗窗,丁春梅在一旁打着下手。
天空下起了小雨,沈丰打着膨胀螺丝,他的脚一滑,一个踩空,好险!
丁春梅吃惊地说:“注意安全!”
沈丰一边上着螺丝,一边说:“还有两个螺丝就好了。”
新外大厅六里胡同一高级火锅店里,侯涅浪、程海阔吃着涮羊肉,俩人喝着红星二锅头。
侯涅浪面色红晕,讥讽道:“你现在的名气越来越大了。”
程海阔应承道:“还不是占你的光。”
“你说说你多长时间没找我了?”
“老了,我们头发都花白了。”
“是不是天天与你蒙古老婆沾在一起?”
“早分床了。”
“是不是那个小妖精把你迷住了?”
“年纪大了没想法了。”
“鬼信!”
沈丰、丁春梅经过十余年的打拼,他俩在红星花园小区买了一套一百五十余平方米的房子。在这座小城里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真正的家。
随着城市化加快,沈丰、丁春梅的小店被一家大型企业征收,要在此建新厂。沈丰、丁春梅已年近五十,爬窗户安防盗窗已很吃力,再加现在建小区房都是高层,安防盗窗的越来越少,生意大不如以前。沈丰、丁春梅找这家企业商量,他俩会技术,把他俩带进厂。
两间门面评估价四十万,厂家同意接收沈丰、丁春梅入厂。厂里很人性化地安排沈丰干保安,丁春梅负责办公大楼清洁卫生。
大双、小双也很争气,考入省城重点大学。
(十五)
那年丁春梅五十五岁,比沈丰早几年退休。大双、小双已大学毕业,在省城找了工作,结了婚。沈丰、丁春梅用他俩大半生的积蓄在省城为儿子首付了两套房款。
丁春梅省城和老家两边跑,被沈丰称为游击队员。
沈丰六十岁正式退休。虽说作为企业人员退休工资不高,基本生活是有保障的。
沈丰、丁春梅老俩口坐在客厅看电视。
丁春梅聚精会神看抗日电视连续剧。电视屏幕上,游击队长,手撕日本鬼子小泉水一郎。经过几个回合的打斗,游击队长将小泉水一郎手撕两块。
沈丰心烦意躁,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掉。
丁春梅惊奇地望着沈丰道:“这么好看的电视剧,你关掉干吗?”
“太假了,成了神剧。”沈丰说道。
“人家飞檐走壁,会功夫。”丁春梅争辩道。
“你就喜欢功夫片。”沈丰说道。
丁春梅瞅着沈丰道:“你最近怎么了?天天唉声叹气的,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沈丰叹了口气说:“哎,老婆子,不瞒你说,我也想写点东西,原来忙生活没时间,现在退休了总想写点东西。我想写长篇小说,小说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岁月无痕》。”
丁春梅问道:“什么内容。”
沈丰答道:“岁月冬去春来,来去看似无痕;但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是匆匆过客,从哭声中来在哭声中走;人生苦短,各人的活法不同,怎么活出人生的意义来,各阶层的人各有不同的解释。”
丁春梅拿过遥控器准备重新打开电视机,道:“还有那么多名堂,你原来写了那么多也没看到变成电视剧。”
沈丰拿回遥控器,道:“你现在要支持我,现在出版自由,买个刊号,花上几万块钱就可以出书,给子孙留点东西。”
丁春梅感慨道:“是呀,忙活了大半辈子,退休了是该干点自己喜欢的事。”
沈丰惊奇地道:“你同意我写书了。”
丁春梅抚摸着沈丰花白的头发道:“你想写就写吧,我支持你,你写的书有这电视剧好看吗?”
沈丰调侃道:“我写的是游击队长的师傅,把日本人手撕八块。”
丁春梅推了沈丰一把:“去你的。”
沈丰伏案写作,丁春梅倒来一杯热茶。
丁春梅给案头的花瓶里换上了一束盛开的兰花。
丁春梅给案头的花瓶里换上了一束雪白的栀子花。
丁春梅给案头的花瓶里换上了金黄的桂花。
丁春梅给案头的花瓶里换上了盛开的梅花。
沈丰的案头的稿纸堆到了一尺多高。
丁春梅进房给沈丰倒茶时,沈丰站起伸了下懒腰,长叹了一口气,道:“哎!终于完稿了。”
沈丰坐下后,丁春梅揉着沈丰的肩道:“写文章真不容易,我看比上班还累。”
“是呀,繁重的脑力劳动。”说着用手轻拍着丁春梅的手。
“出书的钱我已给你准备好了,存了五万元。”丁春梅说道。
“老婆子,出书的钱还是我自己挣。这书还要修改,还需要很长时间,修改文章不能急。我出去打工,一边打工一边修改,等我改好了,钱攒够了,我就出书,这叫自力更生。”沈丰面露笑容地说。
“修改还要那么长的时间。”丁春梅说道。
“修改的时间要比写的时间还长。我想好了,我到炎帝神农景区去当清洁工,那里环境好。清洁工可以满景区活动,活动之中可以产生灵感,这样一边打工一边修改。”沈丰说道。
(十六)
炎帝神农景区里,沈丰肩挎着垃圾篓,右手拿着火钳,沿景区路走着认真地拾捡着路边的垃圾。
侯涅浪、程海阔随中国电影艺术家夕阳红旅游团来到炎帝神农景区,以缅怀炎帝神农的功绩。
老艺术家里面,有 男女演员、 导演等深受观众喜爱的电影艺术家。
游人从炎帝广场缓慢向炎帝神农像走去。他们感受着炎帝神农八大功迹光泽后人的丰功伟绩;他们一边谈笑,一边拍照。
高大威武的炎帝神农塑像前,侯涅浪、程海阔仰首注视着神农塑像。
程海阔面对神农慈祥的目光,他感觉神农的眼光像万丈光芒直照得他眼冒金花,仿佛神农的目光像针刺般直射他的心房;程海阔一阵晕眩,倒在地上,人群慌神般地骚动起来。
沈丰拾垃圾走到神农像前,见此情景,他忙放下手中的家伙,上前赶紧救人。他上前准备扶起程海阔,侯涅浪忙拦住,不能动,让沈丰赶紧打急救。
沈丰拿出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又急忙打保卫科电话,告诉道:“神农像前有人晕倒,我已打了急救电话。”
急救车闪警灯,拉着警报急驰而来。
游人纷纷闪开,救护车停在程海阔跟前。
医生护士将程海阔抬上担架,向救护车走去。
医生急切地喊道:“谁是直系亲属请上车,神农景区的医院!”
侯涅浪、沈丰与跑来的景区保卫人员一同上了车。
急救车起动了,一溜烟向外跑去,留下长长的警报声——
年9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