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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信件是古代最主要的通讯手段,虽然印证了“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美好诗意期许,但同时也带来了诸多不便。
夫妻分隔千里,全凭书信报平安,而一封信传递起来相当缓慢,等到对方拿到手里的时候,记录的信息都不新鲜了。而且,长久的等待还经常会闹点误会。
比如李白被贬夜郎时,大家都以为这位仙儿要玩完了,毕竟流落不毛之地就意味着宣判死刑啊。杜甫也是这样以为的,所以提前把悼亡诗都写好了。殊不知李白被押至白帝城时突遇大赦,然后继续撒欢去了。
小解想,如果当时有如今网络般发达的信息通信,那么李白的生死必定会成为热门头条,而杜甫也断然不会写“咒”诗了,甚至可能会及时删除这个动态。
古人传讯是存在这样的问题的。耗费心思写好一封信,前脚刚送走,后脚却想起来里面写错了一些内容,怎么办呢?无解,只能再写一封追加之。或者,作者全然不知写错了内容,这难免会造成收信人的巨大误会。
今天所讲的这首诗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
说宋代有个文人名叫郭晖,他经常给妻子写信,诉说自己的相思和挂念,可有一次他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郭晖把一张空纸塞进了信封里,而将刚写好的内容遗失了。这封信就这样递到了妻子的手中。
郭晖妻打开一看,当即蒙了。这就跟现代人收快递一样,打开之前满心期待,想象着自己购买的产品是如何优秀,可如果打开快递却发现是个空包裹你是什么感受?郭晖妻眼看一张白纸摆在面前,刚才的兴奋与期待一扫而空。
这不是他风格啊?哪怕写个“一切安好,勿念”也行啊。她转念一想:空代表一切皆空,难道丈夫的心也空了吗?我们的爱情也空了吗?还是说,丈夫对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经历了好一会儿的心理斗争,郭晖妻终于决定换一种思路解决这个问题。她回想起丈夫的缺点,那就是粗心大意,这一定是他搞错了,一定是。想到这里,她起笔回复一首诗,寄给了远方的郭晖。
《答外》
碧纱窗下启缄封,
尺纸从头彻尾空。
应是仙郎怀别恨,
忆人全在不言中。
首句再现了妻子故作镇静拆解信封的画面,她选好了美丽的位置,打算开启这份美丽的心情,可一打开却是“从头彻尾空”。前两句抛出了疑问,后两句是作者自己做出的回答。
郭晖妻决定相信丈夫,她认为这是“仙郎怀别恨”,无字之信寄托了丈夫不一般的离愁别恨,是因无法相见而过分想念的特殊情愫。而这无字的含义,便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语言所能表达的东西终归是有限的,而只有无言才是无限的,这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最佳体现。读到这里,不得不佩服郭晖妻的品质,她以这种独具匠心的思考形式化解了丈夫无字之书的尴尬,并捍卫了二人的感情,更使这首诗成为了意味深长的千古名篇。
除却郭晖与妻子的伉俪情深,在宋朝历史上,还有一位名为王琼奴的女子也留有一首《答外》诗,其故事情节类似,而王琼奴的思维又彰显了爱情的另一个层次。
《答外》
茜色霞笺照面赪,
玉郎何事太多情?
风流不是无佳句,
两字相思写不成。
王琼奴读完信件,觉得对方写在字里行间的感情太深,而自己该如何回复才能匹配得上呢?本想着要好好写上一封长信,可一动笔才知道相思太深,无法写成,连这两个字都写不下。
郭晖妻之“忆人全在不言中”写的是丈夫,王琼奴之“两字相思写不成”写的是自己,却都是令人羡慕不已的爱情。只不过,王琼奴之句与高蟾写在《金陵晚望》中的句子“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是有些相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