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密局天津站,只有吴敬中活得最舒坦,看相关史料我们就知道:他上面有蒋太子和郑局长罩着,毛人凤也拿他无可奈何,原本应该上缴保密局本部或国防部乃至司法院、监察院的玉座金佛和斯蒂庞克轿车,他都敢留着“收藏”或变卖。
熟悉那段历史的都知道,戴笠一辈子都没当过军统局局长,他的正式职衔是军统局少将副局长,那个少将军衔,他直到年3月8才获得。
戴笠的两颗将星是“职务军衔”,到死都没有转正,而他的“主任秘书”郑介民、“代主任秘书”毛人凤,则先后当了正局长,还授衔一级上将(二级上将追晋,四颗星)、二级上将(三颗星)。
郑介民是军统局最后一任局长,也是保密局首任局长,他在黄埔二期毕业后,又去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并在那里跟吴敬中当了同届同学,老蒋的儿子小凯申,当时叫“蒋建丰”,跟吴敬中同班。
过去官场有四大铁,其中三种是“扛过枪、同过窗、分过赃”,第四种很多人都知道,但还真不能写在正文里。
莫斯科中山大学不但有文化课,学生们还要进行军事训练,子弹跟不要钱似的,让大学生们随便打。所以吴敬中跟郑介民、蒋建丰不但同过窗,还一起扛过枪,至于吴敬中收集到的古文字画有多少拿去请“郑同学”奖赏,以今度古,大家心中自然有答案。现在有据可查的,是吴敬中去香港出差,回来坐飞机的时候在身上套了四五件西装(免税),其中一件就送给了老同学郑介民——吴敬中果然很擅长做生意,放在今天,那就是个高级代购,而且还不收钱。
有这两个老铁同学罩着,吴敬中自然也可以罩着自己的善财童子余则成,那个费油的灯李涯,则不知深浅地要揭穿余则成的峨眉峰身份,弄得吴敬中很尴尬也很愤怒,甚至对李涯动了杀机——他弄死李涯,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可笑又可怜的李涯不知道,吴敬中攥着他三个要命的把柄,随便拉出一件来做点小文章,就能把他就地正法。
吴敬中自信把陆桥山就地正法,郑介民也奈何他不得,那是因为郑介民不会因为一个犯了错误的耳目而跟老同学翻脸,欣赏李涯的戴老板已经化成焦炭,吴敬中就更不会惯着他了——当了那么多年佛龛,在天津站玩儿命干活儿,李涯原本可以晋升上校,中校副站长余则成在报告上稍微动了一点手脚,那第三朵梅花,就被一阵小风儿吹走了。
那报告肯定是要经过少将站长吴敬中审批的,如果没有他的认可甚至暗示,余则成还真不能,也不敢在上面动手脚。
李渊用李靖的时候说过一句充满帝王心术和官场潜规则的话:“使功不如使过。”有时候有问题的臣子和下属,更能让君王和上级放心,在保密局系统,吴敬中是一镇诸侯,在天津站,他就是土皇帝。
军统改为保密局,天津与南京、云南一样,都是最高级别的甲种站。云南站站长沈醉不把西南特区正副区长徐远举周养浩放在眼里,他的目标是干掉毛人凤,然后自己当局长(沈醉回忆录中有描述,他连毒药都准备好了);吴敬中也不太在意毛人凤是咋想的,毛人凤当保密局长的时候,吴敬中的蒋同学已经铁定接班,郑同学已经任国防部中将次长。
保密局的全称叫“国防部保密局”,毛人凤还不如郑介民手下的一个厅长——国防部二厅接管了全部武装特务(包括戴笠一手打造、全部美械的交警总队),毛人凤已经被郑介民掰掉了牙齿,只剩下一帮拿短枪的小喽啰了。
郑介民掰掉了毛人凤的牙齿(沈醉居然以为是他和毛人凤合伙挤走了郑介民),李涯居然想跟吴敬中掰手腕,那结果当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几次功败垂成,就是吴敬中施展太极中的“接、化、发”,连消带打,把李涯弄得晕头转向,还背了一身不是。
在家法森严的军统(保密局),上级只要能找到借口,就可以直接处死任何下属,吴敬中枪决李涯甚至不用给毛人凤打报告——想弄死马奎之前吴敬中打电话请示,那是因为马奎给毛人凤当过侍卫,要走个过场,毛人凤根本就不会否决吴敬中的意见。
在吴敬中眼里,李涯至少犯了三个大错,这跟余则成疑似峨眉峰不同——如果余则成真是峨眉峰,那就不会抢自己的站长宝座,而一心想干出点成绩的李涯,一旦晋升上校,就可能调到乙种站或丙种站当站长,那就能把自己抖搂个底儿掉。
为了有效掌控李涯,吴敬中总是交给他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就是让他在任务失败后留下把柄,吴敬中牢牢地抓住这些把柄,可以随时拿出来置李涯于死地。
叛徒袁佩林来到天津,必然会面临余则成战友们不死不休地追杀,这块烫手山芋,当然要交到李涯手上,李涯也真“不负重托”,弄丢了袁佩林的脑袋。
李涯被军方揍得满脸青紫,吴敬中和余则成却通过黑道人物龙二把斯蒂庞克轿车卖了七根金条外加两沓美钞,在释放打人团长之前,余则成还有些顾忌李涯,吴敬中却老神在在:“袁佩林被杀的报告就在我手上,我替他压下来的,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鬼才知道那份报告是怎么写的,吴敬中在中苏情报所当过科长,在军统特训班当过高级教官,他攥着报告不往上交,那就看李涯懂不懂事儿了——如果李涯触碰了他的逆鳞,他就可以说李涯有意或无意走漏了风声,甚至可以说是李涯自己做掉了袁佩林。
除了袁佩林案件,吴敬中还让李涯出面招待人人得而诛之的冈村老鬼子,这件事肯定是纸里包不住火,李涯弄了个里外不是人:在国人眼里,他是向战犯献媚的软骨头,在老蒋眼里,他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无论是国人口水还是毛人凤的枪子,都能要了李涯性命。只要吴敬中需要,就可以利用此事做一点小小的文章,能给李涯留口气,那就算格外开恩了。
前面这两个把柄,都可以将李涯一撸到底甚至投入集中营,但这还远远不够,吴敬中来了一招更狠的:让李涯开枪杀人后嫁祸陆桥山。
李涯在吴敬中面前,就像小黄鼬遇到了九尾狐,一点咒儿都念不出来,他的手下在陆桥山被狙杀现场被军方生擒,交回保密局天津站后,又由李涯的对头、副站长余则成大刑伺候,拿到了那小特务根本就不肯签字画押,但却是吴敬中需要的口供。
其实余则成原本不必把那小特务打得满身是血,连手指都缠上了纱布(不知指甲还在不在),他只要自己编一套口供,然后让那倒霉蛋按手印就行了——余则成最后就是这么做的。
这份让余则成和吴敬中都十分满意的口供,就是吴敬中掌握的最大把柄,也是套在李涯脖子上的绞索,一旦有必要,吴敬中就会把这份口供送到郑同学的案头,想弄死李涯,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次长,您的二厅特派员陆桥山,就是被他的对头李涯,指使手下狙杀了……”
“人证物证具在”,李涯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就是像猫那样有九条命也活不成——击毙的时候开十枪就行了。
小黄雀玩儿不过老家贼(有的地方把麻雀叫家贼),李涯斗不过吴敬中。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历史映照现实。保密局天津站上有大贪少将站长吴敬中,下有小贪档案股股长盛乡,还跟黑道人物龙二关系密切,这场景看着十分眼熟:如果龙二的弟兄们吃烧烤打人,吴敬中肯定会视而不见,李涯也拿他们无可奈何,除非他们不开眼打了梅姐或翠平。
不管龙二肯定做了什么事,李涯都拿他没办法,因为龙二是吴敬中“宝贝变现”的主要渠道,李涯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断吴敬中的财路,这一点谢若林看得很清楚:“你断人家财路,人家就会断你生路。”
李涯对吴敬中的财路构成了威胁,但绝没有机会断掉,因为吴敬中攥着他三个致命把柄呢。天下乌鸦一般黑,李涯顶多算个灰肚白脖。读者诸君可以试想一下:有三个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李涯敢跟吴敬中撕破脸大干一场吗?
半壶老酒半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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