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希望有缘看到这篇文章的病友避开我走过的弯路
从09年结婚，到16年在九院毕业，相隔整整7年。一直没有勇气去承认和直面自己刚过30就“卵巢早衰，内膜损伤”的不孕标签；作为当事人，不愿再回首这7年的艰难经历。
但想到“管文姐”曾用她的试管故事激励过曾经迷茫无助的我，让我这个困难户坚信光明在不远处；想到许多在求子路上还迷茫而艰难地跋涉着的同行人，在跨过NT检查（早期唐氏筛查项目）的当下，决定收拾心情，把7年的经历和故事整理并展现，感恩曾得到的帮助，希望我的故事也能以客观的立场，把走过的弯路，曾经的困惑，亲历的感悟，以及收获的经验，真实记录给读者。也给在求子路上刚起步、或还在挣扎、抑或快达到终点的读者一个真实客观的视角和一些可以借鉴的经验。
▎不孕：当不幸来临时，解决方法比为什么更重要悔不当初：全麻手术
我的不孕症很可能源自大月份流产的全麻刮宫手术：婚后第一次自然怀孕，但在第二次产检后不久，就突发腹痛出血，并伴有宫缩；医院的急诊病房里阵痛8小时后，大月份流产。流产后3天，b超显示子宫内仍有“大片絮状和条状残留”，必须清宫。8小时不堪回首的阵痛和邻床对清宫的恐怖描述让我坚持“无痛清宫”：即在手术过程中进行全麻。虽然主管医生一再强调：即使手术医生十分小心，大月份流产后的全麻清宫仍存在刮薄内膜的风险，并可能造成内膜损伤，但不幸的遭遇让我一意孤行，也没顾及老公“全麻手术可能伤脑”的劝告；在我眼泪的“感化”和托人四处人情的“胁迫”下，我的主治医生选择了妥协；然而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到的是，很可能就是因为这次全麻，让我的内膜发生了损伤。不仅让我的求子路变得艰难，也使之后的试管之路更为荆棘丛生。
在半年的休养后，“宝宝计划”又被提上了日程。在一年的顺其自然后，每个月的姨妈仍旧“如约而至”。当流产时同房的病友和“大月份流产QQ群”内同病相怜的网友们好孕消息不断时，我开始无法淡定。因为流产后的例行检查没有任何问题，我和老公又试孕了半年多。仍“渺无音讯”后，我被迫回到了那家曾经产检和经历流产手术的医院之一,专家明确告诉我：“你得了不孕症。”“不孕症？”我显然没法接受这个事实，“我之前是一结婚就怀孕了的，我怀孕应该没有任何问题的。”“你的不孕是继发性不孕。”专家不容置疑的口气给了我当头一棒。
当我带着这个答案和专家给我预约的一长串检查单，离开医院大厅，面对如织的人流和抱着刚出院的婴儿打车的年轻妈妈们，满脑都是沮丧和不平。为什么其他人的怀孕过程如此顺利，自己却要经历流产的痛苦？为何那么多流产过的病友一努力就再次怀孕，甚至有些没过半年的休养期就意外怀孕，自己却会因为这次无法选择的流产而变得不孕？有人说数次打胎还能很快怀孕，自己会因为一次流产就输卵管堵塞吗？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子宫粘连、输卵管不通、抑或内膜损伤并不是流产可能带来的最恐怖的病症。可能是这次流产，给我带来了一种更为恐怖的不孕疾病。从严格上来说，都无法确认是流产造成的。
但无论是上述何种情况，都没法美化它的恐怖名字：卵巢早衰。
纠结于不幸的原因并不能改变事实
在之后的求医之路上，不管是看的中医还是西医，很多医生看到我的病症除了表示惋惜和同情，有些试图解释：为何我年纪轻轻就遇到了卵巢功能衰竭。有医生说是因为那次大月份流产，因为胎儿未到瓜熟蒂落就突然流产，造成体内激素急剧变化而造成了卵巢的早衰；有医生说没有循证医学表明，流产会引起早衰，怀疑是遗传因素从而询问我妈妈的绝经年龄；更多医生的解释是：许多卵巢早衰是不明原因引起的，也就是说，找不到原因。而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小概率的不幸降临到了我的身上。而面对不幸，原因其实并不重要。
我们很多时候会去寻找疾病选择自己的原因，并苦苦纠缠。事实是，对于医生这个高学历、高智商团体都无法解释原因的病症，对于发展到今天的现代医学都没有全然参悟的疾病，一个小小的病人怎么可能解开它神秘的面纱？又何必纠结自己不幸的病因？有时候，当疾病来临时，解决方法比为什么更重要。所以比起能为一个简单的医学问题为病人解释半天的耐心医生们，一个能专注攻克难关，解决其他医生所不能解决的疑难病症的医生，能解救病人于疾病和绝望的医者，才更为病人所需要和尊敬。
▎不孕症治疗：方向比努力更重要
想到这是上医院之一，又考虑妇科和产科一起检查方便，理所当然地，医院开始了不孕症治疗。因为月经周期正常加上曾经顺利怀孕，以及有流产史，医生建议先做输卵管造影。事后证明，这个观点并不正确，月经周期正常并不意味着排卵正常。无排卵性阴道出血往往会被误认为是月经。在输卵管造影术后医生告知，
仔细思考后，鉴于之前的流产史，为了安全起见，我选择了严格避孕6个月。因为我无法再承担因为任何原因导致再次流产的风险。而这个决定让自己后悔不已。因为对于卵巢早衰的我来说，这6个月是何其珍贵的时间成本！即使不排卵，卵泡每天都在减少。而对于卵巢功能衰竭的人来说，每个月的卵子都弥足珍贵。这6个月让我消耗了自己珍贵的时间资本。而这些自以为深思熟虑的决定，却只是自己在不孕症治疗道路上错误的第一步。
在输卵管问题上我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现在，当有婚后不孕1-2年的熟人问我：是不是应该尽早去求医时，我都会鼓励他们抛开“顺其自然”的想法，尽早检查，寻找原因。战术上重视“不孕症”这个敌人不意味着战略上藐视它。积极行动并不会对自己造成不必要的心理压力，相反有准备之战可以让自己更淡定从容。而更实际的切身经历是：在不孕症治疗的道路上，方向比努力更为重要。
在忐忑一周的等待后，我拿到了造影结果。结果显示两侧输卵管“通而不畅”，最后一行写着“建议SSG（介入手术）”。在等待造影手术时，看到一位做SSG的病友蜷着身子出了手术玻璃门，当她在椅子上冒着冷汗向身边人描述导丝通输卵管的痛苦的时候，我对SSG产生了惧怕。更为不安的，是她之后的话：“这是我第二次做这个手术了。一年多前做过做通了，手术后半年没有怀孕。再过了半年HSG（输卵管造影术）检查，果然输卵管又堵上了。老天保佑我，这次必须半年内怀上！”她的焦虑让我无法设想未来半年来每天都在“必须受孕”巨大压力下的日子。
在现代快速的生活节奏下，现在的年轻女性每天都处在各种生活焦虑中：工作压力、升职压力、学业压力、人际压力、婆媳压力、婚育压力等产生了一系列焦虑。而备孕焦虑，对于育龄夫妇助孕没有任何益处。登录了很多备孕论坛，以及加入各个不孕交流群后我发现，输卵管“通而不畅”其实是个些许主观的诊断。不同的医生对同一张造影片会有不同的诊断。而很多“通而不畅”或“通而极不畅”的病人也会自然怀孕。
就在我决定暂缓SSG手术时，一位上海的病友向我推荐了一位专看不孕的老中医。认真的个性让自己不打无准备之战，对这位声名远扬的老中医一番“攻略”：97年即退休于一医院，五十几年的妇产科临床工作经验。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应用中西医结合方法治疗女性各种不孕疾病......各种退休前的抬头和病友分享的故事让自己觉得又看到了希望。一番打听和各种攻略后，虽然感觉元的挂号费略微昂贵，但还是选定了他每周五在某中医门诊部的坐诊。
第一次很早就来到了这个中医门诊部看诊，却在挂号处被告知号挂完了。迷惑中看到门口一对40多岁的外地口音夫妇在那吆喝着“给号”：第一次见识了传说中的黄牛。为了不白跑一次，骑虎难下中加了元，才以近元的挂号费看到了这位医生。
在并不大的厅内等候时，满眼都是半夜驾车，从上海周边赶来的不孕患者，也有很多本地的患者，热心踊跃地分享着自己的经验：妈眯缘对卵巢功能不好的患者是必须要吃的，一盒两千，每次吃一包；暖宫的中药包是改善子宫环境的，加热后包层布再放到肚子上，否则会烫伤；基础体温用电子温度计无法测量准确，必须用水银的，而且必须一醒就量，不能频繁起夜；医生关照10点前必须睡，否则就会影响怀孕；看中医调理身体就是贵在坚持，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中药要坚持吃......
几个热情的病友们甚至撩起衣服，给我看被烫花的肚子......没有意外，我的第一次看诊就以我拎着两大袋中药和暖宫包，怀揣一小袋穿山甲粉结束。荷包共计少了0元左右。我开始了晚上烫肚子，早上一睁开眼就推醒老公拿温度计，和每晚一回家就煎中药的日子。
是什么让我“微量元素”超标？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小半年，这其中，这位老中医几次怀疑我的基础体温测量方法有问题；房间里弥漫的中药味让我一回家闻到就想吐；因为服用中药，开始常常胃痛，并伴轻微腹泻；坚持早睡，但每晚睡前都不敢喝水，生怕起夜影响第二天的基础体温；健身房里其他泳客都对我肚子上的“花纹”投来疑惑的眼光，于是我重新买了游泳衣；每月几千的中药费让我的生活质量明显下降；而在单位的一次体检中，报告显示我体内某微量元素超标。当医生问及我这段时间饮食有没有接触任何不良物质时，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中药。
我继而从网上找了一些新闻报道，而穿山甲粉则是一个我始终没有解决的疑问：口服的穿山甲粉是如何通过食道，精准地到达细如发丝的两根输卵管，并疏通这两根纤细的管子？除了微量元素超标，单位的这次体检，给了我一个更为意外的“插曲”。
在妇科检查（已婚项目）时，做阴道彩超的b超师始终神情严肃。这位40多岁的女医生不断询问我是否做过卵巢手术。当我告知曾大月份流产只做过清宫手术时，她转而十分疑惑，向我不断确认实际年龄、怀孕年份、和月经情况。在稍显漫长的阴道彩超后，她神情凝重地告诉我，她始终没有找到我的左卵巢，而我的右侧卵巢也显示不清。医院看看是否是卵巢位置的问题。当时的我只天真地以为，这家体检中心的设备不够先进，或者恰巧肠子挡住了我的卵巢，或者卵巢躲到了子宫后面。却没有意识到因为卵巢早衰，我的两侧卵巢已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萎缩。
▎求医之路：步步攻略，却一错再错
在错误地选择为造影避孕半年后，也是中医治疗输卵管半年后，因为卵巢显示不清，我回到了建议我造影的不孕门诊。因为前天刚来月经，医院的b超必须提早一周预约，这位元一次挂号费的专家体贴地建议我当日检查激素六项，
激素六项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FSH超过10，LH则为2点多，分别偏高和偏低。专家解释FSH主要功能是促进卵巢的卵泡发育和成熟，FSH偏高见于卵巢早衰、卵巢不敏感综合症、原发性闭经等。这个FSH值对于30+岁的我来说显然偏高了，但一次结果不能说明什么，建议复查。当时的我对于复查忐忑不安，却并不知道，我的实际卵巢状况要比这个FSH指标显示的更糟糕：因为卵巢功能提早进入衰竭，卵巢储备急剧下降，我每个月的基础卵泡才1-2个。因为卵巢萎缩，阴超看不清两侧卵巢的情况。而卵巢功能不是靠FSH一个激素指标就能全面准确判断的，还应结合AMH、b超、卵巢对药物的反应等等一系列检查来综合评定。
对于一个患者来说，研究激素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徒增焦虑。聪明的做法是：选对在生殖方面最专业的医生，由专业的医生通过一系列医学检查来判断，并基于他/她的专业经验来寻找解决方案。在之后九院的就医经历中，时有听到FSH高达40、50甚至80以上的病友得到了冻胚，就更理解了FSH只能作为卵巢功能的一个参考指标。而现在流行的判断卵巢功能另一个指标“AMH”也存在一定争议。
这家妇产科专家门诊的医生建议我用排卵试纸监测，在快要强阳时阴超监测排卵。按医嘱强阳时我做了b超，却未看到优势卵泡。后来才知道，排卵试纸强阳只说明LH达到了峰值，并不代表一定有排卵。不仅如此，做b超的医生告诉我，我的两侧卵巢都显示不清楚。b超医生惜字如金，说有疑问找自己的主治医生就诊。但我的主治只有周一、周四出诊。
这种安排也让我对专家门诊产生了疑问：卵泡的发育往往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需要促排的不孕病人更是一天都不能耽误。专家门诊的“稀有”如何能保证对病人的情况做出及时的判断和治疗？撇开因为医疗资源稀缺而高企的“专家挂号费”和医生身上各种“高压”的科研任务和专业会议，如何在医生的各种压力和病人的看病需求之间找到平衡？医院，有没有一种制度，可以既保证医生能得到充分的培训和轮岗（专家能多几天坐诊），又能确保每个病人在任何时候都得到及时和专业的诊疗？
在忐忑几天见到我的主治医生后，更残酷的现实经过医生的解释展现在了我的眼前：b超显示我的卵巢萎缩，结合激素水平，我的卵巢已是40、50岁的状态。
而我的内膜也只有4mm，很可能因为全麻清宫已发生了损伤。即使是使用试管婴儿技术，这种情况也是困难的，因为医生必须面对“无米之炊”的情况。医院的生殖中心离妇产科门诊部就几步之遥，我可以去询问试试，但医生婉转地提醒我，要做好被拒的心理准备。
失望中，医生提议我可以先尝试吃三个月妈富隆（避孕药的一种）。她解释:避孕药可以抑制排卵，让卵巢休息。口服避孕药还能降低我的FSH。用法为：月经第三天即开始服用，服用完21天停药，停药后会来“月经”。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月经，而是撤退性出血，因为无排卵，当然也不可能怀孕。再在下个周期“月经”第3天，继续服用21天妈富隆。
错误地服用避孕药
在特地百度后也看到，服用避孕药能降低FSH和让卵巢休息，于是接受了医生的建议（医学诊治既要遵循普遍的规律，同时又要个案处理。当时的我竟然天真地相信百度搜索能解决极为复杂的医学问题）。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又一次十分错误的决定。
所以这种长期口服避孕药的做法非但不适合卵巢功能不好的病人，还可能因为对卵巢的“过度打压”，而使卵巢功能“一蹶不振”。
我已经忘记那医院大门回家的，只记得一路上双眼视线模糊。也从那天开始，除医院，医院或单位安排的体检中心做过阴道彩超。因为b超医生脸上难掩的惊讶和继而同情的目光总会像一把尖刀，深深刺痛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
另值得一提的是，妈妈，始终无法接受我卵巢早衰的事实，也接受不了我做试管婴儿的选择。她不断拿没有家族遗传史，拿她37、40岁还意外怀孕的事实试图说服我不要相信医生的“言过其实”。坚持认为怀过一次孕、并30刚过的我只要“顺其自然”，总会怀孕。是啊，在疾病面前，没人愿意相信残酷的现实，至亲的人更是觉得“现身说法”能带来希望。
但在医学领域，在相同的疾病面前，个体都是千差万别的，任何人的成功经验不代表在别人身上一定奏效。所以在之后的求医之路上，我一直提醒自己避免用别人的治疗方法来度量自己的病情，或用自己的故事给身边的不孕患者任何治疗建议，更不喜欢那些怀孕十分顺利的同龄人去主观臆断怀孕困难户的努力和决定。要帮助不孕者，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为她们提供权威的医疗信息和专业的科普知识，然后让这个治疗领域最专业的医生做病情的判断和治疗，免于不孕患者受落后的治疗理念的影响，或被错误的治疗方法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这也是我写这篇文章的初衷。
▎转机：选定试管，初诊九院
就在我和单位的两个同样不孕的熟悉同事“秘密”吐槽着各自的病情，为自己解压时，一位好友转来了一个帖子：“这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写的她的故事，你有空可以看看。”作者是一个大我1岁，身材娇小却热心干练的媒体工作者。熟悉后我称呼她为“管文姐”。她也是每月只有1-2个基础泡的卵巢早衰患者。和我不同的是，她属于原发性不孕。医院的生殖中心取卵两次没有冻胚后，转战了九院。在帖子里，她用理性而客观的语句描述了她的不孕经历，选择试管的理由，就诊九院的攻略，以及附上了一篇介绍“卵巢功能不全治疗方法”的文章。文章里提到了“微促技术”。这篇文章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开始从各个渠道打听试管微促的信息，并主动加了“管文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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